孟婆的木勺在珍珠锅里搅出圈涟漪，琥珀色的糖浆裹着圆润的珍珠沉浮，甜香混着忘川水的寒气在奈何桥畔弥漫。她叼着半块桃酥，盯着桥头石碑上“功德司第799号净化站”的鎏金大字，突然听见竹帘被撞得哗啦作响。“孟婆姐姐，又有亡魂不对劲了！”穿背带裤的小鬼从雾气中窜出来，翅膀尖勾着片半透明的记忆残片，“这次是个说书人，他的《西游记》残页在我翅膀上烫了个洞！”正在擦剑的齐衡手一顿，剑穗上的桃酥渣簌簌掉落：“说书人？最近三个月第三十七个了吧？”他抬头望向孟婆，白衣袖口还沾着弼马监特有的苜蓿草汁，“功德司的净化频率在加快，怕是和北边新立的惩戒塔有关。”孟婆用木勺敲了敲珍珠磨，裂纹里渗出的微光在地面拼出塔状图案：“张土地呢？不是让他盯着往生簿数据流吗？”二楼传来算盘珠子滚落的声响，满脸胡茬的张土地抱着发光的Excel冲下来，腰间别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桃酥罐：“孟大姐，您瞧这数据——”他把屏幕怼到众人面前，往生簿上的执念消失案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，“所有消失的执念都带着同一种波动，和您珍珠磨的裂纹频率完全吻合。”孟婆的手指抚过珍珠磨表面的裂痕，三百年前在忘川河捡到这法宝时，裂纹里卡着半粒烤焦的珍珠，后来才发现那是齐天大圣留下的星轨坐标。此刻裂纹正微微发烫，在桥面上投射出“信念座星系·惩戒塔”的光影。“惩戒塔上周刚立起来。”齐衡忽然开口，指尖划过剑柄上的天马纹章，“弼马监的老同事偷偷告诉我，塔基用的是当年镇压花果山的玄铁，每块砖都刻着‘梦想有罪’的咒文。”小鬼突然把记忆残片按在珍珠磨上，残页上烧焦的“齐天大圣”四字竟在裂纹中复活，化作只小猴子蹦跳着钻进孟婆的袖口：“孟阿姨，残片说塔里面关着好多会发光的‘不’字，像老孙教我画的那种！”孟婆突然起身，把珍珠磨往脖子上一挂：“张土地，查惩戒塔的能源核心；齐衡，去把天马从弼马监的马厩里顺出来——记得给踏雪的蹄铁裹上桃酥渣，掩盖仙力波动；小鬼，把咱们的‘情报香囊’装满忘川雾，免得被功德司的嗅探犬发现。”“等等，”张土地抱着Excel后退半步，“咱们不是该先向上级汇报吗？功德司要是知道我们擅自行动——”“上级？”孟婆扯下墙上“仙班编外人员·奶茶摊主”的木牌，“别忘了咱们调查局的宗旨：‘笑闹三界，摸鱼为先，有事奶茶摊见’。再说了——”她晃了晃手中的奶茶壶，壶身贴着“天庭特批·无效饮品”的红章，“当年石猴在南天门刻下‘孟婆奶茶赛神仙’时，就没打算走正规流程。”星际牛车在忘川雾中升起时，孟婆才发现齐衡竟把天马伪装成了运粪车。踏雪的鬃毛被染成灰扑扑的颜色，车辕上挂满“弼马监第三粪车分队”的旌旗，车尾还吊着串用功德勋章改的粪叉装饰：“这样天庭的巡逻舰就会以为咱们是去信念座星系送肥料的。”齐衡面不改色地解释，剑穗却在偷偷勾掉旌旗上的“粪”字。飞船穿越星轨时，孟婆靠在珍珠磨改造的导航仪旁，听着小鬼用翅膀尖拨弄风铃。那串风铃是用功德勋章的残片串成，每次震动都会发出“摸鱼摸鱼”的脆响，倒是和踏雪蹄铁敲打星轨的节奏相得益彰。“孟大姐，前方发现功德巡逻舰！”张土地突然压低声音，Excel屏幕上跳出三个闪烁的金点，“是最新的‘镜像卫’型号，能扫描仙力波动！”孟婆看着越来越近的舰影，突然掏出怀里的桃酥，掰碎了撒向窗外：“小鬼，用翅膀把桃酥渣扇成天马粪的形状；齐衡，准备好你的‘弼马监甩尾功’；张土地，把Excel的屏保换成《蟠桃消消乐》——咱们要让巡逻舰以为，这里只有个迷路的运粪车司机在偷吃桃酥。”奇迹般地，巡逻舰在距离飞船十米处突然转向，舰身广播传来机械音：“检测到弼马监粪车，功德值污染风险低于0.01%，准予通行。”齐衡看着孟婆手中剩下的半块桃酥，突然轻笑：“当年在弼马监，你要是把这脑子用在正经事上，早该升仙班了。”“正经事？”孟婆咬下桃酥，碎屑掉进珍珠磨的裂纹，“让打工人在功德簿上画漫画，教亡魂用孟婆汤泡珍珠，把天庭的审判之羽当搅拌棒——这些不正经的事，可比升仙班有意思多了。”当信念座星系的暗云映入眼帘时，惩戒塔的黑影正像根毒刺插在星核上。塔身布满眼睛状的扫描器，每只“眼睛”都在吞噬路过的执念残片，转化为胸前勋章的金光。塔基处，无数打工人排着长队，机械地摘下自己的“执念”，换取印着功德值的腰牌。“孟阿姨，你看！”小鬼突然指着塔基角落，几个穿灰布衫的书生正偷偷把《山海经》残页塞进功德箱，“他们在和塔交换执念，可换来的腰牌在发烫！”孟婆的珍珠磨突然剧烈震动，裂纹中渗出的微光竟在塔身上拼出“799”的数字——正是她在功德司的试验体编号。她摸了摸藏在袖口的桃酥渣，那是石猴三百年前留下的，上面用猴毛刻着：“老孟，塔第七层有你当年落下的奶茶壶。”“全体注意，”她低声下令，“齐衡，你从塔顶的通风口潜入，用天马鬃毛干扰扫描器；张土地，黑进塔内的功德系统，把所有守卫的排班表改成‘桃酥品鉴会’；小鬼，跟着我从塔基的排污口进去，用忘川雾掩盖执念残片的气息。”排污口的恶臭扑面而来时，孟婆庆幸自己早给小鬼的翅膀涂了桃汁。通道内壁布满功德符文，却在遇到珍珠磨的微光时自动让路，露出条隐藏的密道。越往深处走，她越觉得眼熟——这砖石的排列方式，分明是照着当年花果山的水帘洞建的。“孟阿姨，墙上有字！”小鬼突然指着石壁，模糊的刻痕在珍珠磨的光线下显形：“‘老孟，奶茶壶藏在功德熔炉的倒影里——齐天大圣留’。”孟婆的呼吸骤然停滞。三百年前的暴雨夜，石猴就是用这样的刻痕指引她逃离天庭追捕，那时的他浑身是血，却还笑着往她手里塞桃酥：“老孟，要是我被抓住，就顺着珍珠的甜找我。”密道尽头是座圆形大厅，中央悬浮着功德熔炉，倒映着塔内所有执念残片。孟婆看见，说书人的《西游记》残页正在炉底燃烧，书生们的《山海经》化作飞灰，就连小鬼翅膀上的背带裤刺绣，都在倒影中变得模糊。“张土地，定位熔炉核心！”她对着通讯器嘶吼，“齐衡，把天马的鬃毛缠在扫描器上，我要三分钟时间！”当珍珠磨贴近熔炉倒影时，裂纹突然发出强光，映出熔炉核心处卡着的半把奶茶壶——正是她三百年前遗失的那把，壶身上“齐天大圣到此一游”的刻痕清晰可见。与此同时，塔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，张土地的声音带着笑意：“孟大姐，守卫们现在都在排队领桃酥，功德系统显示‘今日摸鱼指标已超标’！”孟婆伸手触碰奶茶壶的瞬间，熔炉突然发出警报。无数机械守卫从天花板降下，胸前的功德勋章泛着冷光，为首的守卫甲胄上竟刻着她的脸——正是功德司最新的“镜像卫”。“检测到799号试验体，启动净化程序。”机械音响起的同时，守卫的长剑已劈向孟婆眉心。千钧一发之际，齐衡的身影从通风口跃下，天马踏雪紧随其后，蹄铁精准地踢中守卫的勋章：“孟婆，接着！”孟婆接住齐衡抛来的奶茶壶，突然福至心灵，将珍珠磨和奶茶壶同时按在熔炉核心。裂纹与壶身的刻痕重合，熔炉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，所有执念残片化作光点涌回小鬼的翅膀。“成功了！”小鬼欢呼着展翅，翅膀上重新浮现出背带裤的刺绣图案，“那些‘不’字都回家了！”当众人从排污口逃出时，惩戒塔的扫描器已全部失灵，塔身上“功德惩戒塔”的字样正在剥落，露出底下石猴的涂鸦：“此处禁止净化梦想——齐天大圣宣”。回程的牛车重新变回奶茶车模样，踏雪的鬃毛上还沾着功德勋章的碎屑。孟婆摸着失而复得的奶茶壶，发现壶底多了行新刻的字：“老孟，下次踹塔记得带桃酥，老孙在花果山等你开分店。”张土地突然指着Excel惊呼：“孟大姐，往生簿的数据恢复了！所有消失的执念都回来了，说书人又能讲《西游记》了，书生们的《山海经》页脚还多了你的奶茶广告！”孟婆望向窗外，信念座星系的暗云正在散去，无数光点从惩戒塔飞出，那是打工人重新拾回的执念。小鬼趴在窗边，用翅膀尖在玻璃上画着笑脸，齐衡在给踏雪梳理鬃毛，张土地则偷偷把桃酥渣塞进Excel的散热口——说是“给法宝补充能量”。珍珠磨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，裂纹中渗出的不再是微光，而是带着桃香的奶茶蒸汽。孟婆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天庭的功德系统不会轻易罢休，惩戒塔的倒塌只会招来更严厉的追捕，但至少，此刻的奶茶车里，飘着珍珠的甜香，响着同伴的笑闹，而她手中的奶茶壶，正带着石猴留下的温度。“来杯奶茶吗？”她笑着递出杯子，杯壁上的裂纹映着遥远的星光，“加了执念碎片的那种，甜得能让功德司的算盘生锈。”车轮碾过星轨的声响中，孟婆听见小鬼哼起了不成调的歌，那是用《功德净化曲》的调子改编的《珍珠奶茶歌》。她忽然明白，所谓的反抗从来不是惊天动地，而是像珍珠磨的裂纹，像奶茶壶的刻痕，像桃酥渣的甜，在天庭的规训中凿出缝隙，让光透进来，让打工人记得：这三界，从来不该只有一种味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