种种前事在此刻幡然清晰。
看着虞白玥包含恨意的神情,我什么辩驳都说不出口了。
我原以为,阿姐只是恨我有辱虞家门楣才讨厌我。
如今真相却告诉我,我们之间还横隔着一条人命。
接踵而来的真相,让我心口像是被钝刀来回撕拉切割,活生生痛得晕厥了过去。
梦里浑浑噩噩。
我恍惚回到了从前,少年的战经寒翻墙来我闺房。
一见面,就递给我一碗他亲手做的桃花奶羹。
他眉眼是少年的张扬:“如今京城桃花未开,我策马跑了几百里去寻的桃花,熬了一晚才做成的奶羹,你尝尝味道如何?”
我看着他指节上的烫伤,还有眸底的碎星和深情。
怔怔接过来吃了一口,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下。
“阿雪怎么哭了?可是不好吃?”
我低下头,喉间哽咽酸涩:“桃花虽好,但不是从前的味道……”
战经寒慌忙用衣角帮我擦拭泪水,动作无措而又笨拙。
“阿雪不要哭,我再去做一份……”
少年的手穿透了我的脸,我倏然睁眼,发现自己还在冰冷潮湿的牢笼。
咯吱——
牢门倏地被人打开,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。
“虞姑娘,少将军让我给您送一样东西。”
来人是战经寒的心腹玄夜,常帮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阴暗事。1
“送什么?”我麻木的看着他。
玄夜将手中的食盒摆出来,声音冰冷:“奉主子命令,送您辞阳饭,吃好了提前送您上路。”
他从食盒中取出一碗桃花奶羹,摆在石桌上。
看着瓷碗中飘荡着的桃花瓣,我只觉浑身好似被冰凌束缚。
这是战经寒送我的……辞阳饭?
我忽地忍不住笑出了泪。
原来人痛到极致,是真的会笑。
可笑我从始至终,只想要自由,却一次又一次事与愿违。
“你帮我转告战经寒——”
“我这一生如三月桃枝,虽遭霜雪折损,却从未变过初心。”
“如若真相大白,只愿他不会后悔……”
尘归尘,土归土。
所有的一切,随我葬入尘土,坠落黄泉。
我拿起勺子,一口一口吃着桃花羹。
“砰——!”
碗碎,所有的一切归于沉寂。
……
第二天,彭蠡烟湖上水雾缭绕,周围站满了人。
湖岸边,狱卒将猪笼准备好,在里面缠绕荆棘刺藤。
战经寒站在一旁的芦苇地,眉眼情绪涌动。
昨***已命心腹玄夜去地牢行了调包计,将那个女人带出地牢,留了个身形相似的***。
今日沉塘之后,虞舟雪就能金山脱壳,换个身份获得她想要的自由。
以后,再也不会有人喊她小寡妇了……
而他,也不用再唤她‘***’。
那束缚身份的层层枷锁,终于卸了。
如此想着,战经寒深吸一口气,压下了心底莫名的不平静。
晌午,太阳当空。
狱长大喝一声:“时辰到,带***,浸猪笼!”
一群卒兵抬着一个女人扔到猪笼边,身上盖着单薄的草席。
为首的狱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对着狱长慌张汇报。
“狱长,罪妇昨夜在牢里就已经死了!”
狱长倏地起身,快步走去探女人的呼吸。
战经寒知道那不过是个掉包的***,可心跳却莫名如擂鼓敲击。
看到草席下女人垂在荆棘刺藤上的手,青白而又毫无动静。
一股浓烈的不安蹿到了嗓子眼。
好像有一只手伸进了战经寒的心口,死死攥着他的心脏往外拉扯。
他迈着有些僵硬的腿,一步步朝着猪笼走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