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蛮荒之地的第一滴血
洛恩·克莱斯特在诅咒之地边缘徘徊了三天。紫色的天空下，扭曲的树木像垂死的巨人般伸展着枝干，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腐朽混合的怪异气味。他右手紧握着从卡尔那里夺来的短刀，左手则下意识地抚摸着腰间新获得的魔法短剑——"幽影之牙"。
"见鬼的地方..."洛恩啐了一口，灰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自从离开那座诡异的魔法遗迹后，他体内的魔力就像一条冬眠的蛇，偶尔***却难以唤醒。回声所说的"血脉传承"似乎还需要时间才能真正发挥作用。
第五天清晨，当洛恩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前进时，远处传来的声音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。那不是风声，也不是野兽的嚎叫，而是——金属碰撞声和人类的呼喊。
洛恩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上河岸，借着灌木丛的掩护观察声源处。大约三百米外，一场小规模战斗正在进行。五六个穿着简陋皮甲、皮肤呈暗绿色的人形生物正围攻三个人类。那些绿皮生物有着突出的下颚和獠牙，身高接近两米，动作却出奇地敏捷。
"半兽人..."洛恩眯起眼睛。在帝国军队时，他曾在北方边境与这些蛮族交过手。但眼前这些半兽人似乎更加原始，身上涂着奇怪的蓝***腾。
三个被围攻的人类情况不妙。一个已经倒在血泊中，另一个正用长矛勉强招架，最后那个——洛恩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是个穿着褪色修士袍的老人，正跪在地上似乎在进行某种祈祷。
本能告诉洛恩应该转身离开。但就在他准备后退时，老人突然抬起头，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藏身的方向。那双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金色，仿佛能穿透灌木丛直接看到洛恩的灵魂。
"帮帮我们，克莱斯特。"老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洛恩耳中，尽管距离远到根本不可能听见。
洛恩的血液瞬间凝固。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姓氏？但没等他思考，半兽人已经注意到老人的异常，其中一个举起染血的战斧向老人冲去。
"该死！"洛恩咒骂一声，身体却已经行动起来。他拔出幽影之牙，感受到剑柄传来微弱的脉动。当他向战场冲刺时，短剑表面的符文开始泛起蓝光。
五十米、三十米、十米——洛恩在最后一刻猛地跃起，幽影之牙划出一道淡蓝色的弧线。那个举斧的半兽人甚至没来得及转身，头颅就已经飞了出去，暗绿色的血液喷溅在干涸的土地上。
其他半兽人发出愤怒的吼叫，立刻分出三个向洛恩包围过来。洛恩迅速评估局势：左侧半兽人手持双刀，动作最快；中间那个拿着带刺的狼牙棒，力量最大；右侧的则握着短矛，保持着安全距离。
"标准的三角围攻阵型..."洛恩冷笑，突然想起卡尔曾经在训练场上用这招对付过他。回忆带来的刺痛让他的动作更加狠厉。
当双刀半兽人率先扑来时，洛恩没有躲闪，而是直接迎上去。在最后一刻，他的身体突然向左偏移半米——这个违反物理规律的动作让半兽人完全失去了平衡。幽影之牙轻松刺入半兽人的喉咙，洛恩顺势一拧，借着尸体倒下的力道将它推向持狼牙棒的敌人。
"吼！"狼牙棒半兽人愤怒地推开同伴的尸体，却发现洛恩已经不在原地。一道冰冷的触感从背后传来，短剑从它第三根肋骨下方精准刺入心脏。
最后一个持矛半兽人明显动摇了，它后退几步，发出尖锐的哨声。远处正在围攻剩余人类的两个半兽人立刻放弃目标，向这边靠拢。
"三对一，不太公平。"洛恩喘着气，感到右臂旧伤开始隐隐作痛。幽影之牙的蓝光变得微弱，显然刚才的魔法移动消耗了大量能量。
就在半兽人即将发动攻击时，一道刺眼的金光突然从洛恩身后爆发。三个半兽人同时发出痛苦的嚎叫，捂住眼睛踉跄后退。
"快走！"那个金眼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洛恩身旁，手中捧着一个发光的圣徽。剩下的那个人类——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士兵——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扶住老人。
洛恩没有犹豫，抓起地上半兽人掉落的短矛，掩护两人向河床撤退。半兽人很快从强光中恢复，愤怒地追赶，但洛恩发现他们似乎不敢越过河床上一道看不见的界限，最终只能不甘地咆哮着离开。
三人又跌跌撞撞地走了约莫半小时，直到进入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。年轻士兵终于支撑不住，瘫坐在地上，长矛从颤抖的手中滑落。
"谢谢...谢谢您..."士兵喘着气说，他的锁子甲已经被砍得支离破碎，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老人看起来状态稍好，但脸色苍白得可怕。他缓缓坐下，从袍子里取出一个小布袋，开始为士兵包扎伤口。
"你救了我们，克莱斯特大人。"老人头也不抬地说，声音沙哑但清晰，"虽然这与预言中的顺序有些出入。"
洛恩的短剑立刻指向老人的喉咙："你是谁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？"
老人终于抬起头，金色的眼睛直视洛恩："我是梅林，最后的德鲁伊。至于你的名字...它刻在你的血液里，对能看到的人来说就像燃烧的火把一样明显。"
"德鲁伊？"洛恩皱眉，"那种在森林里***的骗子？"
梅林微微一笑："如果我是骗子，刚才就不会用真正的太阳圣徽救你了。至于德鲁伊...我们确实存在，尽管现在只剩下我和几个学徒。"
年轻士兵虚弱地插话："梅林大人是...是河谷领的守护者。那些半兽人...他们是蓝牙部落的，最近突然变得特别...特别活跃..."
"河谷领？"洛恩收起短剑，"附近有人类定居点？"
梅林点点头："往西走一天路程，穿过黑水沼泽就能看到。虽然称不上繁荣，但至少能提供食物和庇护。"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洛恩一眼，"特别是对一个被帝国通缉的人来说。"
洛恩的手再次握上剑柄："你怎么知道——"
"我说过了，克莱斯特大人。"梅林打断他，"对能看到的人来说，很多事情都很明显。你身上有新鲜的魔法痕迹，却像个新手一样笨拙地使用它；你的衣服是帝国军装改的，但举止不像现役军人；最重要的是..."老人指了指洛恩的胸口，"血铁矿的诅咒在你体内留下了特殊的印记。"
洛恩下意识地摸向胸口。自从在血铁矿做奴隶后，他确实经常感到那里有灼烧感，但一直以为是心理作用。
"跟我回河谷领吧。"梅林站起身，拍了拍沾满泥土的袍子，"你需要指导，而我们需要保护。特别是现在蓝牙部落开始大规模袭击人类定居点。"
年轻士兵挣扎着站起来："大人...我们得...得回去警告领主..."
洛恩权衡着利弊。一个人类定居点意味着食物、情报和可能的盟友，但也意味着暴露的风险。更重要的是，这个自称德鲁伊的老人显然知道些什么关于他、关于克莱斯特家族的事情。
"带路。"洛恩最终说道，"但我警告你，如果这是个陷阱..."
梅林笑了："如果是陷阱，我会选择更体面的诱饵，而不是两个半死的伤员和一个快散架的老头子。"
三人向西行进，梅林走在最前面，年轻士兵——他自我介绍叫托比亚斯——虚弱地跟在后面，洛恩则警惕地断后。随着深入林地，扭曲的树木逐渐变得正常，空气中那股金属味也淡了许多。
路上，梅林断断续续地解释着河谷领的情况：那是一个建立在古代废墟上的小型人类聚居地，大约有两千居民，由一位叫阿尔文的领主统治。最近几个月，半兽人袭击越来越频繁，而领主似乎对此束手无策。
"阿尔文是个好人，但不是个战士。"梅林叹息道，"他的父亲和哥哥在三年前的边境战争中战死，留下他一个诗人管理领地。"
当太阳开始西沉时，三人终于爬上一座低矮的山丘。下方的山谷中，一片灯火星星点点地亮起。那是个被粗糙石墙围绕的小镇，中央有一座三层高的石塔，周围散布着几十间木屋和茅草房。更远处是成片的农田，几个晚归的农夫正赶着牛车返回。
"欢迎来到河谷领，克莱斯特大人。"梅林张开双臂，"帝国地图上标注为诅咒之地的地方，却是我们这些被遗忘者的家园。"
洛恩没有回应，他的目光被小镇东侧的一座建筑吸引。那是个半圆形的石制竞技场，即使在暮色中也能看出其古老而精致的工艺，与周围简陋的建筑形成鲜明对比。
"那是..."
"古代遗迹的一部分。"梅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"我们叫它战士之环。传说中，克莱斯特家族的先祖曾在那里接受试炼。"
洛恩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。又一个与克莱斯特家族有关的线索。这不可能全是巧合。
三人下山进入小镇时，几个手持长矛的守卫紧张地迎上来。看到梅林后，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，但随即警惕地打量着洛恩。
"这位是洛恩·克莱斯特大人。"梅林向守卫介绍，"他在蓝牙部落的袭击中救了我们。请通知阿尔文领主，我们有重要消息。"
守卫们交换了一个眼神，其中一人快步跑向中央石塔。剩下的则护送三人穿过泥泞的街道。沿途的居民好奇地张望着，几个孩子甚至跟在后面，窃窃私语地讨论着陌生人的来历。
石塔内部比外观看起来更加宽敞。一层是个大厅，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挂毯和武器。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——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——正焦急地踱步。看到梅林后，他立刻迎上来。
"感谢诸神你没事！"男子抓住老人的肩膀，"巡逻队说发现蓝牙部落的大规模调动，我以为..."
"冷静点，阿尔文。"梅林温和地说，"情况确实不妙，但这位克莱斯特大人帮我们争取了时间。"他转向洛恩，"这位是阿尔文·河谷，我们的领主。"
阿尔文这才注意到洛恩，他犹豫地伸出手："感谢您的勇敢行为，大人。您是...帝国军官？"
洛恩没有握那只手："曾经是。"
一阵尴尬的沉默后，梅林清了清嗓子："阿尔文，我们需要立即加强防御。蓝牙部落这次出动了至少五十名战士，他们通常不会为一个小型巡逻队投入这么多兵力。"
阿尔文脸色变得苍白："五十？我们最多能召集三十个有武器的男人..."
"女人也可以战斗。"洛恩突然说，"特别是在生死存亡的时候。"
阿尔文和梅林都惊讶地看着他。
"帝国确实训练过女性民兵。"洛恩继续道，回忆起北方边境的见闻，"给她们合适的武器和简单训练，至少能守住城墙。"
阿尔文犹豫着："但传统上..."
"传统上，死人不会抱怨性别平等。"洛恩冷冷地打断他。
梅林若有所思地摸着胡子："克莱斯特大人说得有道理。而且...也许我们可以利用战士之环。"
"战士之环？"阿尔文困惑地问。
"古代试炼场。"梅林解释道，"传说中它能唤醒战士的血性。如果我们能在那里举行仪式..."
洛恩突然感到腰间的幽影之牙微微发热。他想起回声说过的话——克莱斯特家族是古代魔法王朝的守护者。也许这座竞技场与他在遗迹中经历的试炼有某种联系。
"带我去那个竞技场。"洛恩说，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加急切。
阿尔文看起来想反对，但梅林已经点头同意："明智的决定。托比亚斯，去召集所有能拿得动武器的人，告诉他们一小时后在战士之环集合。"
当托比亚斯匆匆离开后，梅林领着洛恩和阿尔文穿过小镇向东走去。夜幕已经完全降临，但一轮奇异的紫色月亮——诅咒之地特有的景象——提供了足够的光亮。
战士之环近看更加震撼。它由某种黑色石材建成，表面刻满了与魔法遗迹中相似的符文。十二根石柱环绕着中央的圆形场地，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生物形象。
"这些符文..."洛恩走近一根石柱，伸手触摸上面的刻痕。
"小心！"梅林警告，但为时已晚。
当洛恩的手指接触石柱的瞬间，整个竞技场突然亮起蓝色的光芒。符文一个接一个地苏醒，石柱上的雕刻仿佛活了过来。洛恩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从地面涌入体内，幽影之牙爆发出刺眼的蓝光。
梅林和阿尔文震惊地后退，但洛恩无法移动。他的视野被无数画面充斥——古代战士在竞技场中搏斗、神秘的仪式、一个与他面容相似的男人站在中央接受欢呼...
"血之试炼..."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洛恩脑海中响起，"克莱斯特的血脉回来了。"
然后，就像开始时一样突然，光芒消失了。洛恩踉跄着后退，大口喘气。幽影之牙恢复了平静，但剑身上的符文现在呈现出永久的淡蓝色微光。
"诸神在上..."阿尔文颤抖着说，"那是什么？"
梅林的表情混合着敬畏和忧虑："血脉认证。传说只有真正的战士能唤醒战士之环的力量。"他看向洛恩，"看来克莱斯特家族的历史比你想象的更加...复杂。"
洛恩没有回答。他的注意力被竞技场中央突然出现的一个小石台吸引。石台上放着一把剑——一把双手巨剑，剑身漆黑如夜，剑柄缠绕着银蓝色的皮革，与他腰间的幽影之牙如出一辙。
"风暴之怒..."梅林轻声说，"传说中的克莱斯特家族圣剑。"
洛恩不由自主地向巨剑走去。当他握住剑柄时，一股熟悉的能量涌遍全身。这次没有幻觉或幻听，只有一种奇异的确信——这把剑属于他，就像幽影之牙一样。
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。托比亚斯带着几十个手持各种武器的镇民向竞技场走来。他们中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，脸上都带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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